婚礼上的伴娘,可能全是租的

结婚产业观察·2023-08-27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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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职业伴娘”服务的成交量达到上一年的20倍之多。不少新娘选择租伴娘“撑场面”或满足自己,职业伴娘悄然引入当代人的婚礼。

2021年,“职业伴娘”服务的成交量达到上一年的20倍之多。不少新娘选择租伴娘“撑场面”或满足自己,职业伴娘悄然引入当代人的婚礼。

本文首发于虎嗅年轻内容公众号“那個NG”(ID:huxiu4youth)。在这里,我们呈现当下年轻人的面貌、故事和态度。

222104,这是国内一家婚伴类APP上,注册职业伴娘、伴郎的人数。

在这个什么都可以成为商品的时代,你或许尚未听说,但已有至少20万人正在从事“职业婚伴”这项新工作。

伴郎伴娘还有租的?回想参加过的大小婚礼,可能很少有人能想起来哪场是有职业婚伴在的。

事实上,不光有,而且正经不少,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伪装得很好。

什么是职业伴娘?

“小心小心,不要站在太靠门轴的地方!”

北京一家五星级酒店,红木房门被伴郎团撞得碰碰作响,伴娘梦楠一边核对流程表,计划差不多就把门锁打开,一边注意拉着新娘的表妹离开危险站位。

小心谨慎来自于血泪教训,曾经有一位伴娘站在门后,门锁一开,伴郎团激动地一拥而入,伴娘被拍在门后,皮薄肉嫩的小姑娘当场胳膊青紫,鼻血奔流。

这一天,梦楠的身份是新娘朋友,新娘说,她们是“健身打拳的时候认识的”,实际上,二人直到昨晚彩排才第一次见面。

单看梦楠对新娘殷勤的关照,谁也瞧不出她俩是单纯的陌生人。

梦楠记得住新娘的小名,甚至提前通过照片认识了新娘父母、新郎家人,一个照面就能打上招呼,随时记得帮新娘提好裙摆,包里还准备了新娘喝水用的备用吸管。

她说:“我价格比较贵,得对得住我的价钱。”

梦楠正是一位职业伴娘,请她出席一场婚礼,价格是1314元,定金500。

她的工作时间包括婚礼前一天的彩排,以及婚礼当天全程,车费食宿由新娘另行报销。

疫情三年里,“职业伴娘”成了闲鱼上蹿红最快的新兴兼职之一。2021年,相关服务的成交量甚至达到上一年的20倍之多。

打开闲鱼,键入【租伴娘】,“可选商品”之丰富,能叫人挑花了眼。

有人标榜自己“相貌普通,不太美,也不太丑,绝不喧宾夺主”,有人顺带附上小提琴考级证书,表示可以表演才艺,为新娘面上增光。从几百到上千,不同档位的姑娘提供着相似的服务。

至于什么样的是几百,什么样的是上千,梦楠告诉我,“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没有一个固定的行业标准,一切还处在蛮荒时代。

图丨闲鱼

她们表示,自己“有经验”、“会来事”,能做新娘的“小保镖、小助手”,保证让新娘的大日子过得轻松舒心。

可以根据新娘的需求,伪装成同学、同事或者任何一种合适的身份,陪新娘走过接亲、仪式、敬酒等全部流程。

需要的时候,她们是活跃气氛的开心果,不需要的时候,她们就是安静的背景板。但“不接受婚闹”、“不喝酒”,这是绝大多数职业伴娘的底线。

总体来说,“职业伴娘”的工作内容和普通伴娘几乎没有区别,唯一的不同是,职业伴娘收到的红包和礼物,通常要退还给新人。

当然,若是碰上大方的主顾,红包也可自留,新娘高兴,还会有特别赠礼。

梦楠碰上过最慷慨的客人,为她多交了两晚五星酒店的房费,让她能在风光旖旎的三亚多玩儿几天。

钱多、事少、好上手,这是“职业伴娘”最受欢迎的几个职业标签。与其他多少需要点儿技能的兼职相比,“婚伴”可以说是零经验大友好。

今年26岁的跳跳就是零经验入行,参加几次亲朋婚礼后,跳跳发现,不论是谁的婚礼,其实都大同小异。

什么也没多想,跳跳抄了抄其他人的文案,把自己挂上闲鱼,就这么开始了职业伴娘生涯。

“高跟鞋平底鞋均可”、‘特别低调、不抢风头’、“新娘说到的都会尽量配合”,跳跳还可以“自己化妆”。

挂了半年后,跳跳终于接到了第一笔生意,在山西,全程顺利,没有人察觉到她是新手。

因为跳跳发现,不论新郎新娘事先准备得有多充分,真到婚礼那天,还是会手忙脚乱、状况百出,没人会在一团糟里有精力观察职业伴娘的一举一动。

和梦楠不同,跳跳不接“隔夜活”,通常在婚礼当天才到场。因此收费也更加便宜,单次500,服务时长8小时,超时另加100元。

又能增长见识、又能赚钱,而且没有职场关系压力,跳跳喜欢这份自由的兼职,她表示,如果可以,想一直干到自己结婚。

谁在租?

职业伴娘的存在很好理解,早在二百年前,大作家左拉就说了,“在巴黎,一切都能出卖”。

小时候,坐在操场上一起畅想未来的时候,总觉得“将来我结婚,你来做伴娘”这句话,就是对友谊最长情的告白。

但长大后,真得了这个身份才会发现,这哪儿是什么友谊勋章,简直就是“友情徭役”。伴娘伴郎这份活儿,谁干谁知道有多辛苦。

头天晚上帮忙布置会场和婚房,第二天5点不到叫新娘起床,帮忙拿衣服、拿道具,准备接亲游戏、迎宾、合影、负责领头鼓掌。

起得比新娘早,睡得比新娘晚,拿白菜价的红包,操白粉儿的心。套在紧绷的礼服里,一天下来,腰酸腿疼,好比跑了个原地马拉松。

在知乎热帖“当伴娘,你有什么想吐槽的?”中,还有各种更加离谱的遭遇。

有伴娘被新娘家人怀疑偷了东西,有新娘嫌弃伴娘太高,要求伴娘全程穿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还有伴娘被新娘父母当着全体来宾数落审美太差,也有人忙活一上午到了开席时,发现酒桌上早已没有自己座位。

层出不穷的意外成了友情试金石,当越来越多人意识到这个问题,一个新想法也就出现了:大喜的日子,我舍不得亲闺蜜受这个罪!

不久前刚刚举行完婚礼的新娘茉茉就是其中一员。她邀请好友来做伴娘,告诉她,挑好漂亮裙子,来就行了,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同时,她聘请了跳跳作为职业伴娘,负责伴娘的流程性和事务性工作。她说:“我需要职业伴娘的经验和无感情,解放我的伴娘享受婚礼。”

婚礼是操心费脑的工作,茉茉希望“职业伴娘多帮我动脑,这样我就能有更多的‘心’体会这个过程”。

婚礼这天,使唤闺蜜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职业伴娘钱货两讫,给她们安排工作,更加理直气壮。

因为职业伴娘,“友情徭役”得到解放,这一天回归了它最本初的样子——和好朋友一起穿上漂亮衣服,分享幸福快乐与感动。

除此之外,“租伴娘”还有很多更加现实的理由。有人是为了“撑场面”。

跳跳对一场“不被祝福的婚礼”的印象深刻,因为新娘家人不同意新娘的婚姻,所以婚礼当天,新娘父母家人悉数缺席。

从仪式前的拍照到上台敬茶,新娘形单影只,全靠租来的两位伴娘,才为自己身后撑起了几分人气。

《结婚大作战》

也有人是为了满足自己。

梦楠至今参加了近30场婚礼,经营着一个300人规模的婚伴工作室,她观察到,很多新娘的独特需求,很难在亲戚朋友中得到实现。

一对新人,爱搞封建迷信,新娘讲究紫微斗数,新郎讲究生肖属相,各有各的规矩,相冲相克的忌讳极多,在身边找不到符合条件的伴娘伴郎,只能上网寻找生辰恰好合适的婚伴。

也有远在他乡、大城市打拼的新娘,需要懂家乡话的伴娘,可以帮忙照应老家来的客人。个头矮的新娘希望找一些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伴娘,身材圆润的新娘希望找一些同样的大码姑娘。

从前,这些形形色色的定制需求大概会委屈成“凑活凑活得了”,但现在,有了网络的加持,再古怪的需求都有了实现的可能。

总体来说,聘请职业伴娘的主力军还是晚婚人士。她们可选择的亲朋好友更少,经济上也更加宽裕。更乐意花点小钱,换取更多的方便。

好工作

跳跳自觉,职业伴娘是一份给人带来幸福、守护幸福的工作。

她很喜欢伴娘的起源故事。故事说,古代西方新娘结婚的时候,会有恶魔来抢夺新娘,所以需要找伴娘24小时来陪伴,伴娘的工作就是保护新娘。

类似的传说在中西方都有流传,大抵是古代女子出嫁当真充满了不确定性,伴娘的存在也有更加残酷血腥的现实意义,但现在,这渐渐演变成了一种女性互助的温暖叙事。

在婚礼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跳跳远望着台上的人情百态,时常也会沉浸其中。这不是专业的态度,但是跳跳坚持这份兼职的动力。

想靠做“职业伴娘”致富,很难,甚至可以说是天方夜谭。虽然新闻报道里,常常能听说有人做伴娘日赚800-1000,但这样的好日子并不多。

在主营婚伴业务的祝婚App中,近期北京地区的订单只有4场。而北京注册的婚伴人数则多达2万,这已经不是僧多粥少,而是买车摇号。

低门槛带来高竞争,很少有人能靠这门职业获得稳定收入。

跳跳开始营业2年来,只成交了不到10单。前来咨询的人很多,但70%都是加上微信后就没了下文。单以收入而论,这并不是一个高性价比的兼职。

梦楠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她的解决之道是成立工作室,利用积累的客户资源,发展兼职成员,她以9.9元的价格出售自己总结的“伴娘经”,并抽取10%-15%的订单提成。

《伴娘》

和婚庆公司合作,利润空间更大。新娘茉茉发现,她花1500元经婚庆公司介绍聘请的职业伴郎,其实是个经验寥寥的生瓜蛋。

婚庆公司声称,他是公司供养的专职伴郎,实际上只是兼职群里的大学生,接下这笔生意,他能拿到300元。

而且,职业伴娘还伴随着很多风险,比如网络上的性骚扰,以及线下的个人安全问题。更多人参与进来,还是像跳跳一样出于兴趣,想去不同的地方旅行、想看看别人的生活是什么样。

梦楠的群里,还有做民俗研究的大学生,打着职业伴娘的幌子,去做田野调查。

做为婚礼一线的观察者,她们发现,正如悄然引入职业伴娘,当代人的婚礼正在隐秘地发生变化。

变化藏在裙摆下——穿高跟鞋的伴娘越来越少见了。不只是职业伴娘,只要新娘没有要求,所有伴娘都会不约而同地选择白色平底鞋,借着长长的裙摆,把舒适留给自己。

变化也发生在舞台上。过去中西合并后繁琐的仪式在逐步简化。有人删除了敬茶改口的环节,有人不再从娘家接亲,有人请爸爸妈妈一同上台,携手送新娘走向新郎。

梦楠明显感觉到,越来越多年轻人比起取悦来宾,更想满足自己。

至于见证了这么多婚姻,是否会更加憧憬自己的婚礼?当我提出这个问题后,梦楠和跳跳不约而同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梦楠说:“爱看甜爱电视剧,不一定就爱谈恋爱呀。”

跳跳同样对婚姻表示了悲观。尽管常常捡乐儿似的“偷”到一些别人的感动,她依旧并不渴望婚姻。如同当下的许多年轻人一样,她们很难相信婚姻能够等价于幸福。

一个有趣的观察似乎可以佐证这个现象。

在茉茉的婚礼上,她安排了扔手捧花的环节。主持人几次三番催请,现场来宾没有一个愿意起身参与,不知何时开始,这个象征“下一个结婚”的好兆头,变得人人避之不及。

几个伴娘也早已在台下一番互相推诿,谁都不想成为拿到手捧花的人。不抢不行,花掉了会冷场,可是抢到手——“我还不想结婚啊”!

估计伴郎团里也是相似的光景,最终手捧花在看似激烈的争抢下,被伴郎团中的职业伴郎收入囊中。

梦楠决定,即便以后结婚,她也不办婚礼。尽管对于婚礼这件事,她已算是半个行家,但她发现自己终究还是难以办出一场让在场女孩都想争抢那束幸福手捧花的。

“与其如此,不如不办,有时候我想,婚礼就像晒娃,该和独身朋友保持一定友好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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